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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擬世界需要法律框架

63歲的Hans Uszkoreit是薩爾蘭大學的計算語言學教授，同時兼任位于薩爾布呂肯的德國人工智能研究中心語言技術實驗室的科學總監和負責人，他從事人類語言機器處理技術開發，是幾家初創公司的聯合創辦人。在研究團隊的配合下，他創建了一個程序，可以找出大文本中的復雜關聯、事實和個例。該系統自動從網絡世界習得規則，常常利用從維基百科和許多其他渠道獲取的知識進行數以百萬計的范例過濾。為表彰其工作成就，Uszkoreit于2012年和2013年被分別授予“谷歌教員研究獎”和“谷歌重點研究獎”。

您是如何分析數據的？

Uszkoreit：通過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問題可以十分精確，比如我們在分析消費趨勢時所提的問題，也可以較為模糊，譬如在數據波動的情況下。以處方開藥增加為例，我們想知道是什么導致了處方開藥的增加。在處理海量信息的過程中，有時您會得到許多未曾想到的問題的答案。

您認為數據評估會在哪些方面創造大的經濟或社會效益？

Uszkoreit：主要益處在于我們不僅讓結構化數據有用，還讓非結構化數據有用，譬如文本、圖像和錄音。此外，我們能夠找出數據間的關聯性，例如將氣象站數據與收成信息或交通統計數據進行比較，或將營養情況與醫療數據進行比較。掌握這些復雜的過程和內在關聯，無論它們是有關醫療還是經濟，都能造福社會。數據評估的主要目標是確定模式，然后以數字化方式準確呈現現實世界。要使計算機能夠理解語言，你也需要大量的數據和對世界的深入認知。

您認為存在哪些風險？

Uszkoreit：潛在風險是有關個人、團體或過程的資料可能被濫用。譬如，有人可能會利用醫療信息敲詐病人，或者把銀行大樓詳細構造圖交給匪徒。

您有什么建議？

Uszkoreit：這可以與金融體系進行類比。盡管貨幣一直存在貶值風險，但我們并沒有取消貨幣，重回以貨易貨時代。相反，我們創造了貨幣保護系統。在現實世界中，我們以正式法律來規制商品和貨幣交易，而這正是虛擬世界所欠缺的。然而，為此不充分利用數據展示的潛力，就如同物理學家因某項研究可能創造出危險武器而終止研究一樣——盡管這樣會扼殺發現人類能源問題解決方案的可能性。

您認為能創造哪些具體利益？

Uszkoreit：以噴氣渦輪為例，在渦輪出故障以前，您可以通過評估傳感器數據提前檢測出問題，防止災難發生。橋梁也是一樣，它們不會無故倒塌。這類分析對醫療也大有裨益，能讓醫生更早發現疾病及致病原因。

預測能像電影《少數派報告》中那樣起到預防犯罪的作用嗎？

Uszkoreit：探測到一些模式當然是有可能的，譬如，我們能知道可能在什么地點和時間以及在什么情況下發生。然而您無法分析個案。如果你認為你能對人類行為這樣錯綜復雜的系統做出準確預測，這將是一個錯誤。一個微不足道的原因就可能導致行為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我認為人類行為遵循的是非線性規律，也適用混沌理論中的蝴蝶效應原理，即蝴蝶扇動翅膀終能在遠方掀起狂風巨浪。

許多情況下，當數據能夠指向個體時會變得非常有價值。您對此有什么看法？

Uszkoreit：盡管我們對數據實行匿名化，避免個人化，但如果數據多元化，能反映生活方式、所處環境和身體狀況，數據就能讓您針對具體個體得出結論。譬如，遺傳學家能夠依據基因序列識別每一個個體。但是，我們如何從其蘊含的巨大醫療價值這個角度利用這些信息？我們再以地鐵站使用的監控攝像頭為例。盡管攝像頭拍到你，但卻是為了改善公共安全。假想您居住在一座建筑風格*的房屋里，但您禁止谷歌街景將其發布在網上。您有什么權利規定只有澳大利亞富人能從空中參觀這棟建筑，而不允許不那么富有的鄰里在網上飽飽眼福呢？

這是否意味著在如今的互聯網、社交媒體和大數據時代，必須要重新考量非正式自決權？

Uszkoreit：是的。問題在于個人對數據的權利起于何處又終于何處。回頭再看前面的例子，房屋所有權是否自動附帶觀賞權？或者再舉一例，給我的斷腿拍攝的圖像，其所有權是否歸屬于我呢？X光照片既不是我拍攝的，我也沒有付費。但這些圖像可能對治愈他人的腿有幫助。禁止利用這些照片來幫助治療他人，從道德上講是否合理呢？我認為我們必須重新思考這整個問題。是不是任何數據都必須歸屬于某個人呢？有關互聯網的法規尚是一片荒原。我們應該何時關注非正式自決權，又該何時以公共利益為重呢？還有大量問題有待法律來澄清。然而，如今個人的力量比過去大得多。

這是什么意思呢？

Uszkoreit：例如，消費者可以通過論壇聯合起來，共同抵制某些產品或生產過程，所以商人的壓力比過去大出許多。消費者還可以形成采購合作社，簽署請愿書并發起全民公決。網絡公憤的散播從負面展示了互聯網的影響力。目前，社會正經歷重大轉型。數字化民主將更可行，并終成為現實。

如果展望未來，比如2050年，您認為大數據世界會是什么樣子？

Uszkoreit：虛擬世界會越來越像真實世界。我們身在其中，形影不離。例如，我們能夠真正進入3D數據室。但是同真實世界一樣，這些系統也需要安全保護措施。例如，不是所有人都有權打開銀行保險箱；文件會鎖起來保存。這樣做的目的在于保護個體，同時也保護整個社會。然而，由于真實世界和虛擬世界將會重合，任何人都不能將觀賞房屋或利用X光照片的權利據為己有——真實世界不行，虛擬世界也不行。但大數據時代帶給我們的大挑戰是時間。未來，我們一定會有遺忘，但是我們又不想要實體圖書館。如何持續保持數據的可用性呢？想象一下今天一天的數據量相當于過去4,000年的數據量，4,000年后的情形亦如此。那時的歷史研究方法將與今天截然不同。如果沒有進一步科技突破，我們將被數據洪流所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