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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政務何以加強民主

Vasilis Koulolias

Vasilis Koulolias是一位經濟學家，同時也是一位政治學家，20多年來，他孜孜不倦地追求通過利用信息通信技術（ICT）來推進民主進程。Koulolias是非政府組織“Government to You”的主席，這個組織曾當選PoliticsOnline評比的十大影響力政治和互聯網組織。Koulolias是非營利機構“信息技術政務應用國際委員會（International Council for Information Technology in Government Administration）”的非正式會員，同時也是“Spider計劃管理委員會（Management Board of Spider）”的成員，后者是瑞典開展的一項旨在開發ICT系統的計劃。此外，他還是eGovlab的創始人兼主任，eGovlab是斯德哥爾摩大學計算機科學系下設的一個研究所，專門研究與瑞典的電子政務和公民服務有關的問題。

您認為，電子政務——即電子化政府服務——將通過哪些途徑，轉變政府的工作方式？
Koulolias：鑒于近來的經濟問題，政府必須提高資源使用效率。此外，必須實行新的政策，以應對諸如公共安全、氣候變化和向可再生能源過渡等領域的全球性挑戰。也需要采取新的方法來應對日益老齡化的社會、不斷變化的生活方式、城市化進程、以及與日俱增的醫療費用等問題。如今，政府部門面臨的服務對象是消息靈通、受過良好教育的公民，他們對政府寄予厚望，要求政府為自身的行為承擔責任。電子政務有助于在政府與私營經濟部門之間建立更成熟、更深入的關系；有助于加強各級政府之間的合作，以及開創新的服務交付模式；電子政務也讓我們有機會降低成本。與此同時，它還可以改善服務質量，增加公民參與度，所有這些發展都能促進民主。

電子政務會從哪些方面改變日常生活？
Koulolias：在一個全面聯網的世界里，所有傳統的與政府交互作用的有形方式將消失。遠程醫療和基于信息通信技術的學習，將變得如當今的電子報稅和網絡銀行一樣習以為常。同樣地，投票、與其他公民進行討論以及在議會上發表意見等，也將實現電子化。

公共部門自動化，會不會加劇匿名性和疏離感？
Koulolias：對政治制度產生疏離感，是非常普遍的現象。然而，這通常源于缺乏響應和參與，而非自動化。一個積極響應公民需求的體制，是不大可能造成疏離感的。就匿名性而言，我并不特別覺得，在電子政務服務稀少的國家，公民對政府具有更強烈的親近感和熟悉感。

歐洲的電子政務服務現狀如何？
Koulolias：歐盟委員會和部分歐盟成員國是締造單一數字化聯盟背后的主要推動力量。歐盟支持在地方、區域、國家乃至整個歐洲范圍內，開展開放、靈活、合作性的電子政務服務。當前的《電子政務行動計劃（eGovernment Action Plan）》提出的目標是，到2015年，歐盟有50%的公民和80%的企業使用電子政務服務。我認為，電子政務為推進歐盟一體化，創造了一個*的機會。然而，只有通過電子政務，歐盟公民才能在整個歐盟范圍內，行使他們的權利，如投票、納稅或者開辦企業。當前最大的挑戰是數據標準化和電子服務跨境互通。然而，我們是一支致力于協調各項服務的團隊的一份子。

您認為，在哪些領域，公民參與決策的程度將比當前有所提高？
Koulolias：從醫療到企業運營，我們關于電子政務服務的研究可用于各種各樣的應用。然而，其能產生最深遠影響的領域，是城市規劃。在這方面，模擬、建模和公民調查等將促進交互式的決策流程。比如，可以利用大數據和社交媒體來開發優化的解決方案，在特定過程的早期階段，將公民偏好納入考慮。然后，向公眾公布官員和城市規劃師提出的建議，以供磋商，從而獲得認可。這樣一來，公眾將作為共同創造者，參與到決策流程中來，而不僅僅是像現在這樣，被動地在一系列已經制定的選項中做選擇。

您認為，基于電子政務的社會有什么特征？
Koulolias：一個扎扎實實地實行電子政務的社會，較顯著的一個特征，即它是一個互聯互通的社會。與公民權利和責任有關的程序，將在網上執行。因此，不必踏足公共建筑物，只要通過以用戶為中心的簡單應用，公民就能夠參與公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從市政廳討論會，到全國磋商流程、選舉、議會辯論、以及城市規劃等，不勝枚舉。此外，旅居國外的公民也能像在國內一樣，做任何事，從變更地址，到開辦企業，或者填報稅單，不一而足。它將通過基于諸如電子簽名等機制的可信收件箱，實現公民、企業和政府機關之間的互動。

您是否認為，透明與數據保密之間存在潛在沖突？
Koulolias：數據保護和公民信息安全至關重要。我們必須建立一個在國際上得到*和尊重的法律框架，以保護我們的網絡隱私。不論是私營經濟部門，還是公共部門，都是如此。

所有這一切會不會導致那些不懂技術的人被邊緣化？
Koulolias：技術進步將進一步簡化公民對互聯網和電子服務的使用。譬如，通過結合使用傳感器和連接至互聯網的智能電視機，老年人將能夠從電視屏幕上看到自己的健康狀況數據，然后，通過一個簡單的指令手勢，將這些數據分享給家人和醫生。腕帶式智能電話是又一項能讓不那么懂技術的人輕松使用互聯網的創新。現在，我們正在eGovlab框架內，測試智能電視機和腕帶式傳感器。

電子政務會對民主給予什么樣的支持？
Koulolias：電子民主不一定會削弱傳統的代議制民主形式。認為所有公民都想全面參與到民主的各個方面，是不合情理的。然而，數字通信令獲取信息變得更加便捷，數字渠道也使得個人或團體更容易與他們選定的代表溝通。數字請愿和電子投票是最基本的電子民主形式之一。更發達的機制將允許選定代表在社交網絡中執行數據采掘，或者使用公眾直接或間接創造的開放數據。這些數據有助于選定代表根據其選民的偏好，作出更加明智的決策，而不是在傳統的黨派界限內制定政策。通過這種方式，電子政務將提高選定代表的工作效率。

您對2050年的政治和社會生活有什么樣的憧憬？
Koulolias：到2050年，歐盟將建成功能完備、跨境互通的電子政務體系，這將允許所有歐盟成員國的公民，真正作為歐盟公民行使他們的權利。信息通信技術的力量，將*轉變我們對政府角色的理解。“我們人民”這個理念的真正實現，將模糊公民與政府部門之間，公共部門、私營經濟部門與第三部門之間的界線。

能不能以遠程方式控制和維護成千上萬的建筑物和機器？當然可以。這是一個龐大的技術、經濟和社會新全景的組成部分。在這里，現實世界的幾乎所有實物都有數字的對應。

對象一經數字化，即可被無限制地克隆及重新分配，且無需耗費任何成本。

從古籍、地籍冊，到數不勝數的各種工業設施組件和城市構筑物，現實世界里的事物紛紛有了數字化對應物。隨著這一趨勢的愈演愈烈，數字世界不僅從物質層面，而且從機能層面復制了現實世界。因此，我們不僅能調用詳盡的數字化圖像――譬如，工廠車間里的機器配置圖，而且，還可以從實際出發，模擬在這樣的環境中對工人而言較安全的安裝位置和人機工程學的配置。當然，這歸功于以生物測定學為基礎、能精準表征人類特性的技術的發展。

與此類似，隨著奧地利維也納Aspern區建設的如火如荼，西門子中央研究院（CT）開發的系統正使用四軸飛行器生成的圖像，來跟蹤、記錄在這片占地240公頃的工地上所進行的施工活動。這種能自動將當前數據與以往數據進行比對的系統，也被廣泛用于跟蹤工廠內部的變化，以保證數字版的規劃方案符合新的實際情況。

秘訣：軟件。這種對象和功能均朝數字世界大規模遷移的現象背后，是什么在起支撐作用呢？使這一切成為可能的秘訣，當然是軟件。軟件，在幾乎每個技術領域都起到了重要作用，這一點從西門子公司研發預算的40%都用于軟件開發上便可見一斑。西門子中央研究院的工作集中在跨領域項目和諸如改進架構、降低復雜度等根本性的問題上，它雇傭了大約4500名程序員和軟件架構師。在整個公司，西門子總共雇傭了大約1.75萬名軟件工程師，他們聚集在各種各樣的項目上，從模擬“好奇號”火星探測儀，到創新發電廠的控制系統；從用于優化鐵路系統的顯示屏幕，到面向操作室的圖像、數據融合解決方案等等，不一而足。

當今世界，數字化技術大行其道，軟件扮演關鍵角色的例子比比皆是。譬如，在紐倫堡附近，有一座專門生產Simatic可編程邏輯控制器（PLC）的西門子工廠。在這里，西門子的NX和Teamcenter軟件系統每天要追蹤大約5000萬道生產工序的結果，從焊接溫度到拾取-貼裝速度，無所不包。這座工廠的生產合格率能高達99.9988%，這些跟蹤信息功不可沒。通過聯網系統，這些信息被發送到工廠的研發部門，用于優化現有及規劃中的生產線及生產工藝。

這座工廠的自動化程度非常高，因此被譽為朝第四次工業革命邁出*步的楷模——在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愿景中，為了自動優化生產工藝，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將相互吸取經驗。這座工廠憑借高效率而享有卓著聲譽，當之無愧地成為了其他工廠的榜樣。譬如，在地處中國西部的成都，一座幾乎是這座德國工廠的翻版的工廠正在幫助滿足中國對PLC的旺盛需求。從汽車生產線到采礦機械，PLC可以用于控制幾乎一切工業設備。

將現實世界與虛擬世界融為一體的開發實例不計其數，最大的光學望遠鏡的生產便是其中之一。為了加快開發進度，制造商使用了西門子NX軟件對用于生產直徑達1.5米的望遠鏡鏡片的機器進行三維模擬，然后將模擬數據與生產系統集成。這樣，只用了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就開發出了這臺拋光精度高達30納米的機器。

軟件是實現高度自動化生產（左上圖）和多城市交通管理的關鍵。

在手術室里融合可移植成像。現實世界的數字化步伐也在闊步邁向醫療領域。譬如，在位于新澤西州普林斯頓的西門子美國研究院，研究人員正與來自西門子醫療的專家合作，將術前三維計算機斷層掃描成像和核磁共振成像與手術室或介入治療室里的其他成像設備生成的實時圖像相融合。其思路是將高分辨率的三維成像用作引導底圖，并將所有其他模式的成像融合到其中。

多模數據融合將不僅限于成像。研究人員預計，諸如患者實時監測數據，甚至一些官能的現場模擬數據等信息，將被整合到一張可能很快就將支持無線移植的融合實時成像中。事實上，在這個愿景中，融合數據集的可移植性是關鍵。可移植圖像將支持視覺、心理活動與手眼協調的融合，甚至可能被用在增強了的現實環境中，從而允許外科醫生將診斷信息重疊到他/她的實際視野上。鑒于可移植性的諸多益處，西門子研究人員正在開發有關技術，以促進超快速可視化解決方案的獲取――包括量身定制流式傳輸和針對醫療應用的視頻壓縮解決方案。

不論對象是工業環境還是醫療環境，硬件還是軟件，數字世界里的大多數高級系統在設計時都考慮了自動監控、預防性維護和遠程維修等需求。譬如說，現在，西門子的通用遠程服務平臺（cRSP）就跟蹤了大約25萬個系統，從摩天大樓和燃氣輪機，到255座城市的交通控制中心，不勝枚舉。它還監控了大約12萬臺高端醫療設備，并提供維修服務。每個月，這些系統總共要生成差不多10兆兆字節的數據。但隨著所監控系統精密度的日益增長，其診斷傳感器和軟件驅動的功能也與日俱增。因此，專家預計，到2020年，cRSP每個月將需要處理大約80兆兆字節的數據。為了增強安全性，同時保證有足夠的能力來應對這些海量數據，西門子正在開發新一代結構。

通過對基礎設施和專業知識的整合和虛擬化，基于云計算的服務可降低費用。

新經濟。在越來越多系統的監控和維護功能朝著數字世界遷移的同時，與這些功能有關的實物基礎設施本身也在經歷數字化。譬如，為什么每一座城市都要具備自有交通管理中心呢？在德國，已有10座城市基本上將這項功能外包給了一家西門子服務中心。由于可以通過基于云計算的互聯網服務獲取其所有交通數據，每一座城市都能對當地影響交通的事件進行規劃和管理，而無需部署成本不菲的實物設施，也無需進行相關維護。

IT基礎設施也直沖云霄。自動化系統生成的數據量非常之龐大，就連西門子這樣的大型企業也面臨著數據存儲量日益增長的挑戰。同時，作為虛擬IT解決方案的云計算具有強烈的吸引力。考慮到這一點，西門子中央研究院正支持公司各業務部門開展一項計劃，旨在探索產品設計新途徑，以期既能充分利用云存儲系統里的海量數據，又不降低安全性。通過對基礎設施和專業知識的整合和虛擬化，基于云計算的服務可降低費用。事實上，據市場情報提供商國際數據公司（IDC）預計，IT服務朝云計算系統的遷移將是締造所謂“智能數據”經濟的決定性因素。

產品、服務和知識的快速數字化進程將帶來巨大益處，這一點毋庸置疑。每個人都能有切身感受的一個關鍵領域是我們與政府的關系。比利時eGovlab公司的董事兼創始成員Vasilis Koulolias設想，電子政務將是民主制度下一步的發展趨勢。他預言道，“這意味著朝更睿智、高效、更具代表性的政府轉變；這將為合作、共同創造和相互交流降低成本。”

雖然這個數字化的美麗新世界潛力無限，但是我們在朝著它邁進的同時必須小心謹慎。正如麻省理工學院數字化商務中心主任Erik Brynjolfssen教授在接受我們的采訪時所指出的那樣，自動化系統正日益瞄準藍領和白領的工作崗位。Brynjolfssen說：“利用數字化技術，可以創造無窮的財富。但這些財富既可能被集中在少數人手里，也可能為數十億人創造廣泛的機會。我們有能力創造全人類的共同繁榮，但如果我們坐視不管、放任自流，那么這樣的繁榮景象永遠不會到來。”